close

【這是一篇來自最討厭ABO狂妄自大父權到極致的世界觀的人的ABO文。

切莫有期待,這樣就可以看下去了,感謝各位XD】

 

 

 

 
00.
 
每次遞上名片都不免被一陣訕笑,「你一個OMEGA在A&A STUDIO做什麼啊?」
 
輝人已經習慣了。但也不能說完全習慣,至少她有時候會忍不住自己那張刻薄起來沒人攔得住的嘴巴反唇相譏兩句。
 
她雖是社會上認定的弱勢OMEGA,但她的腦袋和嘴皮子卻不這麼配合她的形象。
 
起初加入A&A的時候,整間公司上下都是叫她「那個OMEGA」。
 
是的,連名字都不配被叫起,直接被第二性別框死了,丁輝人想,這就跟直接被叫性器官一樣羞恥。
 
但是她忍了下去。
 
「那個OMEGA很會做事」,後來她有了那樣的評價。沒有去掉「那個OMEGA」,但是不再是沒有資格在充滿了ALPHA的STUDIO裡工作的OMEGA。
 
A&A STUDIO,是行內數一數二的STUDIO,像它的名字一樣,只收菁英ALPHA的公司,儘管也有人因為第二性別被拒絕過之後告上法庭,但是A&A有最精良的律師團隊,他們總是可以全身而退。
 
道德只是拿來規範沒有權力地位的人而已。
 
而丁輝人一個OMEGA是怎麼混進A&A的?
 
應該說是幸運吧,就如同好萊塢大片為免被指責種族多樣性欠奉,總是會加一些沒什麼個性且對劇情不影響的黑人配角進去那樣,A&A有段時間因為只收ALPHA受到社會非常大力的抨擊,所以當丁輝人一個OMEGA跑去應徵的時候,她就乘著這次輿論的順風車,成為了A&A公司力證他們不是性別歧視的強力證人。
 
輝人知道她的價值在哪,所以即便多次被人訕笑,她都忍了下來。
 
她知道的,在她被看見的那一天之前,所受到的屈辱都不算什麼。每次躲在廁所裡偷哭的時候她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天天套著一件寬大到看不出身材的棉T和牛仔褲、戴著黑色鴨舌帽在公司來回穿梭的她為了減少別人對她第二性別的注意力盡了最大的努力。從某種層面上她的確是成功了,在同僚眼中,她就是一個做雜事蠻厲害也很努力的人,沒有人會試圖向她搭訕,頂多只是在言語上吃點虧,聚餐的時候被說兩句「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像你這麼不修邊幅的OMEGA」、「你不打扮一下怎麼吸引ALPHA啊」,輝人總是笑笑的,但不代表她喜歡這些評價。
 
她越是討厭公司的ALPHA,越是會提醒自己抑制劑不能忘。STUDIO裡的ALPHA都不會用抑制劑貼片,他們的信息素往往都是任意釋放的,輝人假裝自己不受影響,但往往不得不加重自己抑制劑的份量,她的朋友都勸她辭了這份工作,找一間性別友善的公司不好嗎?然而輝人還是堅持了下去。
 
雖然諷刺的是,改變她人生的事件,正正就是某個凌晨被突然召回STUDIO幫忙、匆忙之間忘了放在檯面的抑制劑那天。
 
她記得自己勉強忍住體內翻滾的潮熱,專業地把他們交代的工作做完之後,勉強地扶住牆前進,本來想撐到廁所解決的,身體的反應卻逼使她雙腿發軟跪倒在一間休息室門前。
 
來不及深思,她逕自打開了門爬進去,一片漆黑的房間似乎沒有人在,這也正好稱了她的心。她爬到外面經過的人看不到的角落,把身上的長褲褪下,濕了大片的內褲令輝人心煩地蹙眉——她的身體因為聞到剛剛STUDIO那些ALPHA噴發的信息素而有了反應,但是輝人心底裡卻對那些自大的ALPHA深惡痛絕。
 
該死的發情期,該死的OMEGA。
 
輝人熟練地伸手探進已經接近滾燙的核心,輕輕的前後磨蹭,已經相當敏感的身體幾乎馬上便能回應這陣撫摸,她把額頭靠在牆邊,低聲發出細碎的呻吟。
 
她知道這程度的愛撫只能暫時的解決,可是她只需要支撐到到家就可以了,只需要高潮一次就好。她費力的取悅著自己,直到房間的燈突然亮起。
 
「……小姐,你在幹嘛?」那把冷淡的聲音響起的時候,輝人以為自己死定了。
 
01.
 
「你也是…OMEGA對吧…幫我,求求你…」
 
那是那女人第一句對她說的話。
 
她在門外的時候便已經聽見了休息室內傳來不尋常的呻吟聲,起初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帶別人回來打炮打到她房間了,沒想到自己亮燈的瞬間,只看到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女子正在自慰。
 
到底怎麼回事?
 
低頭看到她的性徵,她很快明白了:這個人,是個OMEGA。
 
她都不知道自己公司什麼時候也開始取錄OMEGA了,但是眼下的狀況擺明就是一個發情期的OMEGA被他們公司那些從不服用抑制劑的ALPHA搞得生理大亂。
 
她走近女子的時候,對方慌不擇路地抱上她的大腿,「拜託,幫我……你有沒有抑制劑?」
 
「…沒有。」
 
她感受到女子手上都是又濕又黏的分泌物,這種見面禮以初次見面來說還真的盛大了些,她蹲下來把女子橫著抱起來,把她放在自己的沙發床上。
 
「你叫什麼名字?」
 
「輝人……丁輝人……」
 
「嗯,我幫你出去買藥,你在這裡待著。」
 
「來,來不及了,你可以幫我解決嗎?」
 
太荒謬了。
 
她看著在自己沙發上扭動著身體的女子,眨了眨眼。
 
「你不是說我是個OMEGA?我怎麼幫你?」
 
「你是…ALPHA吧……」剛剛她抱她的時候就聞到了,屬於A的信息素,儘管氣味不太強烈,應該是貼上了抑制貼片的作用,但是正值發情期的她正是敏感的時候,她自然就聞到了。
 
這個燙了個波浪捲髮的女子,是貨真價實的ALPHA。
 
輝人聽見那女子,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吧。」
 
她是後來才知道那個坐在她腿上高潮的女子,就是前陣子權赫禹對她說的「那個蠻會唱歌的女生」。
 
她本來就不怎麼關心這公司的人事,甚至連STUDIO都不怎麼來,自然也不知道公司前陣子聘了個OMEGA進來工作的事,那人會和她用這麼激烈的方式認識彼此,她當然沒有料想到。
 
隔天她在錄音室看見那個戴著耳機錄DEMO的女生時,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
 
兩人的眼神在空氣中交匯時,那個叫輝人的女生馬上跑了調,音樂曳然而止,只聽見她窘迫的聲音在控制室響起「抱歉,我失誤了,再來一次」。
 
她從錄音室走過來的時候,臉色是一步一尷尬,不知情的權赫禹還很熱情的拍著輝人的肩膀說「惠真吶,你說她聲音是不是很棒?我覺得她很有潛力的,你也考慮考慮她。」
 
「嗯,聲音的確很好。」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本來沒有別的意思,但那人似乎覺得她有弦外之音,由臉頰一直紅到耳根。
 
權赫禹後來被叫走了,錄音室便剩她和輝人面面相覷。
 
「呃,那個,昨天真的是一場意外,很抱歉把你的休息室弄得這麼髒。」
 
本來沒有打算主動提起昨天的事,但既然對方都如此落落大方了,她便點點頭,回答:「沒事,你抑制劑有好好帶著了吧?」
 
「有、有,不用擔心…總之,真的很謝謝你幫忙,我保證下不為例。」
 
她笑了笑,「好。對了,我叫安惠真。」
 
她朝輝人伸出手。
 
那隻手的主人表情怯生生的,但回握她的手的力度卻很紮實。
 
「輝人,是吧,我們以後多點合作吧。」
 
就是這句話,令輝人在A&A的生活從此不一樣。
 
02.
 
安惠真是A&A STUDIO裡鼎鼎大名的製作人,凡是她經手的歌和藝人幾乎沒有不紅的,因此又有金牌製作人的名涵。
 
這些都是輝人和她睡過之後才知道的事。
 
她本來以為那句多點合作只是客套話,卻沒想到安惠真下一個大project把所有DEMO的歌都丟給她來導唱。
 
消息一傳開,本來天天使喚她去買咖啡當跑腿的人都對她都客客氣氣,畢竟是金牌製作人御用的導唱,誰敢亂動她?
 
但是這種特權,輝人一點也不樂在其中。
 
聲音被讚賞了,在A&A地位高了,自然是她求之不得的事,但是她不想靠安惠真這個跳板來達成這目標。
 
更糟的是,不是每個人都樂見她一個OMEGA突然攀上了整個A&A地位最高的安惠真。
 
座位上的東西莫名其妙消失不見,放在袋裡的抑制劑被打碎在地上,更甚的還有當面找麻煩的。
 
「那個誰,叫你買杯咖啡有這麼難嗎?我明明說了要美式黑咖啡,你給我買什麼回來?」怒氣衝衝的女人提著尖銳的嗓子對她大呼小叫。
 
「可是你剛剛是說要拿鐵…」
 
「我說了什麼難道我會記錯嗎?做錯事還這麼愛耍嘴皮子,一個OMEGA還敢跟我頂嘴!」
 
下一秒她便抄起手上的冰拿鐵整杯倒在輝人的頭上。
 
硬硬的冰塊打到她的頭,咖啡沿著她的帽子邊緣滑落臉頰,濃郁的咖啡味道一下在辦公室裡散發開來,輝人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你,做了什麼?」
 
女人把手交疊在胸前,趾高氣揚的樣子一點看不出愧疚,「你買錯的東西,給你自己喝完啊。」
 
「喂,你也太過份了吧?」終於有一個男同事看不過眼,「只是買錯一杯咖啡,不用淋到別人身上去吧。」
 
輝人深吸了口氣。
 
「請你道歉。」
 
「…什麼?你還敢叫我道歉?」
 
「只因為身為OMEGA,不是你可以隨便對待我的理由。」輝人把濕漉漉的鴨舌帽擲下扔在地上,「你想打架我隨時奉陪。」
 
「嘖!一個OMEGA還敢跟我大小聲——」
 
女人話音未落,一聲清脆的巴掌和女人高亢的尖叫聲一前一後的響起,在「你怎麼敢動手打我」的跳針聲中,氣得顫抖的輝人看上去比實際上高大許多,本來一直在旁邊勸架的男同事也被她散發的恐怖氣場震懾,安靜了下來。
 
後來她和女人都被人事部傳召過去訓了一頓,一人各收一封警告信,說是在公司打架影響商譽,這事絕對不能發生第二次。女人當然控訴著自己才是受害人,但是人事部揮揮手示意她們都出去,輝人看著女人怨恨地瞪著她,牙癢癢的樣子,不由得感到心情愉快。
 
這封警告信,她收得甘之如飴。
 
於是關於輝人,又有了第三個傳聞:那個OMEGA,很不好惹。
 
03.
 
「惠真吶,你知道嗎,輝人被人事部傳召了耶。」
 
「……赫禹偶吧,你女朋友知道你長得一臉老實卻很八卦嗎?」本來正在聽輝人導唱DEMO的安惠真對於權赫禹突然開口打破了她的思緒感到不滿。
 
權赫禹吐吐舌頭,有點無辜地眨了眨他那像犬類般無辜的眼睛。
 
「我只是想說,既然是你看上的人,也許你有興趣知道她的事。」
 
她翻歌詞的手停滯在空氣中,「為什麼你覺得我看上她了?」
 
「可不是嗎,不然你為什麼把所有DEMO都給她唱?」
 
安惠真皺眉。
 
「當然是因為她能唱,才給她唱,不然?」
 
「可是現在別人都在說鼎鼎大名的安惠真怎麼會突然讓一個OMEGA導唱所有歌,而且還是大企劃,很難不令人多想吧。」更何況,安惠真從來都不起用同一個人唱所有DEMO。
 
她把手上的鉛筆擱下,另一手支在下巴,「唱歌,是用嘴巴,不是用性器官唱。我就不知道我邀她唱DEMO和她是OMEGA有什麼關係?」
 
被安惠真這麼直白的說辭嚇得差點將嘴裡的水噴出來,雖然和她認識這麼久了,權赫禹卻還是覺得他沒有想像中了解她。
 
不過他很清楚安惠真並不是那種在乎第二性別的人。
 
A&A STUDIO,業內赫赫有名的STUDIO,但也以有名的性別歧視聞名。權赫禹第一次看到安惠真的時候,她穿了一條大露背黑色吊帶裙,手指接上鮮紅色的美甲,翹著腿坐在控制室前聽新人錄歌。
 
當時權赫禹心想,A&A也沒有他聽聞的那麼性別歧視嘛,那不是大大的OMEGA坐在那邊?
 
直到被介紹給安惠真,兩個人握手時被她那強大的ALPHA氣場嚇一跳,他才意識到這舉手投足都女人味滿滿的人,是個ALPHA。
 
過了很久以後,權赫禹才有膽向安惠真提起初遇時以為她是OMEGA的誤會,安惠真倒是不甚在意,還把這當成是稱讚——這在ALPHA的世界裡,算是非常少見的反應,畢竟一般的ALPHA都以自己的雄糾糾的犀利氣場為傲,被當成BETA甚至是OMEGA都是奇恥大辱,但安惠真卻不那樣。
 
「欸。」
 
安惠真在重新戴上耳機之前,輕輕叫了聲。
 
「嗯?」
 
「所以,她為什麼被人事部傳召了?」
 
成功收獲權赫禹得意洋洋的表情,「你剛剛不是還說不想知道?」
 
「…不說拉倒。」
 
「誒誒誒,不要生氣,先聽我說嘛,就是她跟人起衝突了……」
 
那晚安惠真很晚才離開A&A,下樓的時候發現外面正在下大雨,正準備取車離開,卻看見門前站了個人,穿著灰色帽T的小個子正在仰頭看著天空,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煩惱。
 
她提起腳步走近,那人的側臉漸漸清晰了起來,「輝人?」
 
「啊…惠真前輩。」她轉頭看到是自己的時候露出了微笑,臉頰旁露出一個小酒窩。
 
「你沒帶傘?」
 
「是啊,想說等一下也許就會停雨了。」她笑瞇瞇地回,「您才剛下班嗎?」
 
「對啊,回去小睡一下再回來。沒帶傘的話,我載你回去吧,如何?」
 
本來以為她會拒絕的,卻沒料到輝人開朗地說「好啊,謝謝您」,反倒是安惠真有些吃驚。
 
輝人於是坐進她的副駕駛座,還報上了住址。
 
握著方向盤的安惠真打了個呵欠,沒一會兒便看到旁邊的輝人也跟著打了個呵欠,有些好笑地勾勾嘴角。
 
「我聽說了。你被人事部警告的事。」
 
「啊?啊…那個啊。」輝人不甚在意的抓了抓鼻子。
 
「你都不怕嗎?如果她還手的話。」
 
安惠真指的是ALPHA比起OMEGA有先天性的力氣優勢,儘管同為女性,ALPHA和OMEGA的力量還是有差,真的打起來,輝人未必佔到什麼便宜。
 
「我沒有想過。別人打我,我就還手,就這麼簡單。」
 
車子停在紅燈前,安惠真扭頭過去看這個個子小小的OMEGA。
 
「你很勇敢。」她由衷地說。
 
04.
 
啊,該死的。
 
這是輝人意識到自己分化成OMEGA的第一個想法。
 
一直以來,她都沒有預料過自己會成為一個OMEGA,她自覺平凡,既不特別的想要成為領導者,也不溫柔體貼,輝人非常相信自己會成為BETA,可以平淡普通的活著,談個戀愛,或不談戀愛,找個志同道合的BETA朋友度過一生。
 
誰知道她會成為一個OMEGA。
 
她哭倒在媽媽的懷裡,感到自己的人生完了,她想做的、她希望成為的,都一一毁掉了。
 
「輝吶,」她記得媽媽輕輕撫著她的頭髮,用有些無奈又好笑的語氣說:「成為OMEGA人生不會毁掉,你看看我,這不是得到你那麼棒的禮物嗎?」
 
「可是……」她抽抽答答的哭道,「我不像媽媽那麼好,我無法成為一個好媽媽。」
 
媽媽忍不住笑了,「啊,你肯定不知道我在生你之前都是天天坐在你爸的摩托車後面飆車的人吧。」
 
輝人驚訝得忘了哭泣,一行鼻涕掛在臉上沒有滴下。
 
「真的?」
 
「真的,分化不會改變你是一個怎樣的人,只是身而為OMEGA,玩法比別人要複雜一些而已。但我相信我們輝人一定可以的。」
 
輝人的頭猛地碰在身後的牆壁,發出好大的一聲「哐!」,摸著後腦勺發疼的位置,她才發現自己在錄音室睡著了。
 
「輝人?你還好吧?」
 
被安惠真和權赫禹四隻眼齊刷刷地盯著瞧,她有點尷尬地笑:「抱歉,我不小心睡著了。」
 
安惠真抓過手機看了看,才發現已經快五點了,她和權赫禹一直在討論歌曲的後製問題忘了時間,甚至忘了讓導唱的輝人在旁邊待機到這麼晚。
 
「不如我先送你回家,在這睡會不舒服吧?」
 
「不,不用了,我不想打擾你工作,我出去買個咖啡就好。」
 
輝人抱著她的棒球外套出去了,一邊走出去一邊摸著撞痛了的後腦。
 
和安惠真合作了將近半個月,她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平易近人,但輝人和她始終有一份說不出口的尷尬——畢竟在第一次見面時便越了界,雖說當時的情況實屬逼不得已,她有時候看到安惠真的脖子線條,就會想起自己情不自禁地埋進她的頸脖,想要把那人身上海洋味的信息素聞得更清楚,甚至還留下了一圈紅印。
 
安惠真是A&A裡少數會使用抑制貼片的人,平常幾乎無法聞到她的信息素,除非和和她靠得很近,才會聞到那淡淡的氣味。
 
自己像個痴漢一樣渴求著ALPHA的信息素,這種事輝人是打死說不出口的。想著想著就不禁紅了臉。
 
她還在想要買什麼提神飲料,在自動販賣機前猶豫不決時,身後的走廊傳來一陣高跟鞋聲,從遠到近,一步一步的敲在地板,讓輝人沒來由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呵,這不是我們最近的紅人丁小姐嗎?」
 
轉身時聽到那個女人尖酸刻薄的聲音響起,反倒舒了一口氣。
 
「原來是你啊。」比起鬼,當然還是人類來得好。向來怕鬼的輝人早就聽聞STUDIO是個很容易鬧鬼的地方,她可不想在一個人的時候碰上。
 
女人不知道丁輝人在思考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只覺她看來輕鬆的表情相當礙眼。
 
「以一個OMEGA來說,你勾人的本事倒是練得挺好,居然連惠真前輩都中了你的計。」
 
「你胡說什麼?」
 
大半晚沒睡覺的輝人正睏著,實在沒心思和這女人唇槍舌戰,下意識想要繞過她回到錄音室,沒想到手腕被用力扯著,下一秒便被推到販賣機前,上面的按鈕壓在她的背上很不舒服,輝人想要使力推開她,卻發現那女人的力氣大到掙脫不開。
 
「看你的臉倒也沒那本事,莫非是床上的功夫很好,令人欲罷不能?」女人的身體向她壓了上來,濃烈的信息素也撲鼻而來,令丁輝人臉色一變的是她感受到女人短裙下有硬物抵住了她。
 
「你到底想幹嘛!」被她的信息素嗆得更使不上勁來,手腕被那女人硬生生的扣住拉到頭上,她記起安惠真問過她怕不怕,她現在才真正明白對方所說的意思。
 
「怎麼了嘛,讓我見識一下連我的惠真前輩也抵抗不了的魅力到底是什麼?」
 
輝人的衣服下擺被撩起,那女人冰冷的手在布料下肆無忌憚地觸碰著、拉扯著,輝人想要一腳踢開她,但是比這更快的卻是眼眶裡滾下的淚水。
 
救我……
 
誰也好……
 
「你到底在幹嘛?」那把冷淡的聲音響起時,輝人知道這次死定了的人不是她。
 
05.
 
原理上,安惠真是個很不尋常的ALPHA,她的打扮不像ALPHA,她的野心也不像ALPHA,感情世界更是單調得乏善可陳。
 
常常有同僚用輕浮的語氣說起那些和OMEGA交媾的故事,安惠真都會找個理由離座——她知道有傳聞說她是那種只喜歡ALPHA的ALPHA,但她並不在乎那些人的看法。
 
倒是有一個人把這傳聞當真了。
 
那個倒咖啡到輝人頭上的女人,安惠真三番四次的拒絕和她私下會面,但那女人卻一次又一次的對她作出明目張膽的勾引。
 
所以她多少知道那杯咖啡是為了自己而倒。
 
她從不抗拒別人喜歡她,因為這是對方的自由,但是當她看到輝人被壓在販賣機前上下其手時,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把她沖昏了頭腦。
 
回過神來那女人已經淚眼模糊地跪在她面前求饒,安惠真定一定神,轉身看到輝人跌坐在販賣機前,額前的瀏海都已經因為汗水濕透了,她上前把她扶起:「你還好吧?」
 
輝人渾身發軟地靠在安惠真身上,接連遇到兩個ALPHA刻意釋放的大量信息素,儘管想要嘗試自己站好,顫抖的膝蓋卻還是無法支撐她的重量,一個踉蹌差點要摔倒,又被安惠真拉了回來。
 
「別撐了。」她說。
 
這句話令輝人像洩了氣的氣球般癱軟在她的雙臂之間,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識。
 
錄音室的門再度打開,權赫禹回頭就要抱怨你們怎麼那麼久,卻愕然地看見安惠真一臉鐵青地扛著明顯昏迷過去的人進來。
 
「呀!發生什麼事了?」
 
「別問了,偶吧,可以幫我出去買點毛巾和OMEGA用的抑制劑嗎?」
 
「可以,我馬上去。」權赫禹摸摸錢包還在自己褲子後袋,便匆匆抓起手機出了門。
 
安惠真把丁輝人抱到沙發床上,慶幸自己和權赫禹常常沒事就在錄音室過夜,這裡一般的日用品都有,她抓過小毛毯蓋在輝人身上,有些焦慮地咬了咬手指。
 
剛剛因為太生氣沒有注意到,她在一個OMEGA面前釋放了過量的氣場,噴發的信息素和狂暴的情緒對她造成的影響是她沒有考慮到的。她也不知道輝人會有什麼不良反應,只希望權赫禹買的抑制劑可以舒緩她的不適。
 
輝人目前還是昏迷中,除了臉色潮紅了些和出了點汗之外,暫時似乎沒有太大的異樣。
 
保險起見,安惠真還是打了個電話。
 
「喂?星伊歐膩,抱歉這麼早打擾你……嗯,我有個關於OMEGA的問題想問你。」
 
那邊廂睡眼惺忪的文星伊聽了是「OMEGA的問題」,整個人都精神了:「什麼?我們的惠真妮終於有了在乎的OMEGA了?」語氣熱切得像個熱心的老媽子。
 
「不是啦……」安惠真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地說了遍。
 
儘管她說得顛三倒四,認識她十多年的文星伊還是大略地明白了事態發展。
 
「這樣啊,如果她醒來之後吃了抑制劑沒有好轉,帶她來醫院一趟,不過現階段你也沒什麼可以做的了,除非……」
 
「除非?」
 
「如果她想的話,你可以臨時標記她,舒緩一下她的不適。」
 
第一次見面就發生了關係,現在只不過是草草認識了幾個禮拜還搞出一齣要臨時標記人家?安惠真一臉黑線,「我還是把她帶來醫院吧,謝謝歐膩幫忙。」
 
06.
 
輝人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記得中間醒過一次,被一隻溫柔的手托著頭餵了藥,和著溫水吞下喉嚨——天知道那是什麼,但輝人連反抗的力氣也沒有,便又睡過去。
 
她夢到了海邊。
 
咸咸的味道被海風吹進她的鼻腔裡,湛藍得過火的水在燦爛的太陽下映照得波光粼粼,炫目絢麗到像虛構出來的電影場景。
 
果然是夢吧,輝人有造清醒夢的本事,許是淺眠帶來的小小福氣,於是她放縱地赤著腳朝那大大的海奔去,一直被冰涼的水浸泡到大腿位置才緩緩停下。
 
噗通一聲,她把身體完全交給大海,從腦後開始蔓延的滲涼一直淹沒耳朵,太陽灼傷了的皮膚也被溫柔的水包圍著,撫摸著。
 
她安心地閉起了眼睛。
 
輝人從來都是喜歡海的,從小時候開始,她就喜歡呆呆地看著那沒有盡頭的地平線,若有所思的樣子總被媽媽潑著水捉弄她是個小大人,滿腹的少女心事。
 
海是她的歸屬,她已經想好了將來有一天離開人世,骨灰就要撒進大海。她想要享受那種腳不沾地、隨著水的波動浮載浮沉的感覺。——她覺得,那是最接近自由的感覺。
 
然後她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在那隔音極好的錄音室裡。
 
是南柯一夢嗎?會不會她再醒來已是十年後?被自己的天馬行空想法給逗笑出聲,輝人慢慢的坐直起來。身上的小毛毯很柔軟,沾著一陣她好像在哪裡聞過的味道,輝人摸了摸,居然有點捨不得放手,乾脆把臉埋了進去大大吸了口。
 
「很好聞嗎?」那把戲謔的聲線傳入耳邊的時候,輝人猛地抬頭,看到安惠真坐在沙發床旁邊的地板,左手支著自己的頭,笑著看她。
 
「啊,惠真前輩!你什麼時候在那的?」
 
「你這沒良心的,我可是在這陪了你一整天耶。」
 
安惠真慵懶地把頭髮撥到一旁,慢慢地扶著沙發站起來,還戲劇性的捶了捶自己酸軟的腰。
 
「我,我睡了多久?」安惠真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鐘,「也就睡了七個小時吧。」
 
「七個小時!」輝人驚呼出聲。
 
「你好點了嗎?」安惠真坐到沙發床的邊上,用手背摸了摸她的額頭,「好像沒有剛剛那麼燙了。」
 
「我…發燒了嗎?」
 
「嗯,我托赫禹偶吧給你買抑制劑,你吃完之後好像有好一些,但是還是有發熱,所以我就拿毛巾幫你敷,敷到好像退了燒就拿走了。」
 
「啊……謝謝你……」
 
「不客氣,而且你會發燒應該是因為我害的。」安惠真搔了搔臉。
 
輝人想起來了,她昏迷過去之前發生的事。
 
她記得安惠真冷冷的走過來,卻帶著一種令她站也站不住的強烈氣息,別說是她了,連那個身為ALPHA的女人都嚇得連連後退。隱約聽見那女人唸經一樣喊著「我錯了前輩,饒了我吧前輩」,輝人靠著販賣機跌坐在地上,然後安惠真過來扶起她……記憶就中斷在這。
 
「那個人——」
 
「放心,我處理了。」安惠真淡淡地說。
 
「處,處理?」
 
「她已經不是A&A的員工,還有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報案,我當目擊證人。」
 
安惠真一大清早就去找了公司CEO長談,說了事情的經過,在安惠真的強烈希望下,CEO同意了解僱她的決定,但是對於報警的事情,安惠真認為要交給丁輝人決定,所以暫且保留追究的權利。
 
CEO自言自語的說了句,真是的,沒有OMEGA就不會有這種事,被安惠真聽見了,反唇相譏道,世上是有心懷不軌的人才有罪案,而不是有了受害人才有加害者,CEO被堵得無話好說,只好陪笑稱是,送大佛一樣把她送出了辦公室門口。
 
她是這裡第一號難搞的員工,但是需要她這棵搖錢樹的CEO不會忤逆她的意思。
 
某種程度上,安惠真想自己也不過是玩弄這權力遊戲的偽君子,可是也無所謂了,只要能夠讓應該受到懲罰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報警。」輝人小聲地說。
 
「沒關係,我明白的,不用急著現在決定。」安惠真柔聲安撫她,「你餓不餓,我和你去吃點什麼好嗎?」
 
她抬頭看進了安惠真的眼裡,只覺那人的眼睛裡藏著大海,似乎什麼都能包容,似乎什麼都能理解。
 
「……你能不能,抱抱我?」
 
07.
 
那雙軟若無骨的手猶豫了下之後還是向她伸了過來,輕柔地摟住輝人的背,她調整了下坐姿讓身體前傾,好令這擁抱變得更加貼密一些。
 
輝人嗅得到她脖子散發的海洋信息素味道,淡淡的,好像家品店裡常賣的安定身心靈的香薰蠟燭。
 
這個女人真的不像個ALPHA,柔軟的胸脯、玲瓏的身體曲線、明明可以拒絕自己突兀的要求卻還是柔聲說好的個性,輝人伏在她的胸前,左手不自覺地摸上安惠真裸著的上臂,來來回回地摩娑著,然後被她貼在手臂上的抑制貼卡到,於是她停下,用摳自己手指上的死皮的力度把那塊膏貼摳起了一角。
 
安惠真驚覺她在做什麼的時候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輝人。」
 
「我就聞聞,不做什麼。」
 
「嘿,這是什麼流氓台詞啊?」忍不住笑了出聲,安惠真乾脆把那隻作亂的手牢牢握在手心,「你乖,你才剛退燒,不要亂來。」
 
「哦。」
 
悶悶不樂地挨在安惠真的懷裡,輝人忽然覺得她們的相處模式好像戀人,被她救過兩次,就不由自主地依賴起這個人乃至她的氣息。
 
這就是身為OMEGA的弱點嗎?
 
「惠真前輩,當ALPHA的感覺是怎樣的?」
 
眨了眨眼,安惠真總覺得這問題問得頗有深義,「你的意思是?」
 
「沒有發情期,也不害怕被誰標記,也不害怕沒人標記你的生活,是不是很自由?」
 
說實話,她沒有認真想過這問題。
 
在一個ALPHA佔優的社會生存,很難去感受到自己所成就的到底是因著自身的能力抑或是社會給予的紅利,正如安惠真一向知道A&A的性別歧視問題,但是這沒有影響到自己在這就業,也沒有影響過她被人看到的機會,所以她選擇不參與其中。
 
但這是不是等於她就不是加害者之一呢?
 
安惠真低頭看了看輝人高挺的鼻子,如半月彎彎的唇形,心裡突然湧起一陣五味雜陳的感覺。
 
如果她不是在這個有第二性別綑綁的世界誕生,也許她便用不著在這裡經歷這些可怕的事了。
 
她自分化為ALPHA之後,爸媽也不再強硬地要求她要在晚上十點前回家,對她的所有胡作非為也都睜隻眼閉隻眼,但是分化成OMEGA的二姊便沒有那麼幸運了——那時候常常被指派到村口的公車站接姊姊的安惠真總是踩著夾腳拖抖腳、萬分不耐煩,但她從沒有思考過為什麼同為女生的自己卻不需要有人管接管送,爸媽也不會在她說要在外面過夜時提心吊膽。
 
「……對不起。」
 
「啊?」
 
沒有收到預期內的反應,輝人有些吃驚,感覺到懷住她的那隻手悄悄地收緊了,那人的下巴輕輕地擱到她的髮旋,「我知道這世界不公平,但是我卻沒有做過什麼。」
 
輝人淺笑,「不是啊,你保護了我,不是嗎?」
 
而且這份保護裡,不是只有橫蠻強制的保護欲,還有尊重。
 
為著那人的好,所以做出了不顧對方意願的事,這是大家常犯的錯,但安惠真卻沒有。
 
打從她沒有擅自報警把事情鬧大,丁輝人便明白了。
 
安惠真和其他的ALPHA不一樣。
 
她好像喜歡上這個人了。
 
「我——」
 
「惠真吶我終於想到曲要怎麼……喔抱歉我不知道你們在忙,哈哈哈。」權赫禹風風火火地打開門進來,看到兩個緊緊相擁的身影秒速分開,神經大條如他也知道自己撞破了安惠真的好事,他邊陪笑邊退出去,把門給關上。
 
很快安惠真便追了出來,「偶吧怎麼了嗎?」
 
「我是來跟你說我終於想到主打歌少了點什麼,我嘗試把它加進去了,你可以聽聽……啊,不過你也可以忙完再討論啦。」
 
權赫禹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安惠真沒由來生出一股想要往他的昂貴球鞋踩上去的衝動,而她也確實這樣做了。
 
當他邊跳腳邊叫好痛的時候,安惠真一手搶過權赫禹手中的DEMO,留下一句「誰叫你進來都不敲門的,我聽了再跟你討論。」
 
他欲哭無淚地想,你什麼時候叫過我敲門了?
 
08.
 
一星期後,「安惠真為了那個OMGEA鬧到CEO那」的傳聞傳遍了A&A,更誇張的是連有一些和她合作過的作曲家都傳訊息來關心,大多數人都不是為了關心已經做到科長級的女人是因為做了什麼而被解僱,而是「那個OMEGA到底是何方神聖」。
 
安惠真不勝煩擾,乾脆閉關在家工作,只有在必要時才出現在STUDIO。
 
當然,這就是為什麼她再次踏進自己的休息室時會看到一大堆東西堆在她的檯面。
 
【我多買了一瓶牛奶,不知道你想不想喝。——輝人】牛奶盒底下壓著一張字有點化開的字條。
 
【這是我自己做的壓花書籤,送給你。——輝人】一張畫了笑臉的便條紙夾在滿天星書籤下。
 
【不知道你還會不會來辦公室,不敢給你送吃的了,這是我的手機號碼。】這次的便條紙上畫了一個Q版的安惠真。
 
【…話說你休息室也太好闖進了吧,都第四天了還沒有人問過我怎麼在這?】
 
【可以的話,我能請你吃一頓飯答謝你嗎?ps我不是怪人。…嗯,可能有點,但是無害的那種。】
 
後面的便條紙乾脆不署名了,雖然似乎也沒有這必要就是。
 
她把幾張便條疊在一起,安惠真低頭細細閱讀著,直到身後的門把傳出被扭動的聲音,她轉過去的瞬間,一個鬼祟的身影便迅速地竄進來,手上還拿著一小束花。
 
「呃哇啊啊啊啊啊!!!」
 
她都還沒叫,倒是闖門的人遮著臉尖叫起來。
 
「你怎麼會在這?」鎮定下來的闖入者問道。
 
「這是我的辦公室,為什麼我不能在這?倒是你,太誇張了吧,這些是什麼?」她揚了揚手中那疊便條紙。
 
「啊,那個啊…」輝人吐吐舌頭,「就……你看到的那樣。」
 
安惠真挑挑眉頭,伸手指向輝人手中的鮮花:「那是給我的嗎?」
 
「…啊,對。」輝人這才反應過來,雙手遞上了花束:「看你辦公室好像很死氣沉沉,想說有一束花會不錯。」
 
「你知道我不是每天都來的吧,花在我這只會枯死。」安惠真撥弄了下這束散發清新香氣的花。
 
「所以我會幫你每天來換水。」
 
「你闖空門倒是闖得很自在。」安惠真直勾勾地盯著她。
 
輝人不像在乎安惠真的挖苦:「時間只要抓好就不會有問題了,我怎麼知道你今天會來…」
 
小聲的抱怨反倒像是安惠真才是做錯事的人似的,安惠真好久沒遇過這麼厚面皮的人了——撇除那個老是強逼自己看她擺油膩pose的歐膩之外。
 
她把花擱在檯上,慢慢地靠近丁輝人,「你…是不是對我有興趣啊?」
 
「是啊,還不夠明顯嗎?」
 
堂堂正正的態度反倒讓安惠真愣了下。
 
「…你知道這裡的人都怎麼說我們吧?都在說你是為了上位才勾引我的說。」
 
輝人笑的時候,兩顆尖尖的虎牙在嘴邊若隱若現的。
 
「既然我們清白與否都被傳成這樣了,還不如真的有什麼。」
 
這還真的是她料想之外的答案。
 
「你從來都是那種喜歡就勇往直前的人嗎?」安惠真問。
 
「媽媽說,身而為OMEGA,不會改變我是個怎樣的人。所以,如果你想問的是我身為OMEGA,卻主動追求ALPHA的事的話,我是。」
 
安惠真點點頭,「你媽媽聽起來是個了不起的人。」
 
「如果你是對她有興趣的話,她現在有男朋友喔。」
 
「噢,這樣嗎,可惜了。」
 
「所以,你可以考慮一下承繼了她一半基因的我,也很不錯唷。」
 
安惠真終於忍不住笑了,「……再一星期吧。」
 
「嗯?」
 
「這企劃還有一星期就結束了,到時候再約我吧。親愛的輝人小姐。」
 
09
 
第一次約會,她們約在電影院。
 
安惠真穿了一條黑紅色的碎花長裙和涼鞋,丁輝人則穿了牛仔外套、束口長褲和球鞋,一打照面安惠真便忍不住開口:「誰看都是你才是ALPHA吧。」
 
輝人得意地仰起下巴,伸出手臂示意安惠真挽著她的手,「走吧我的OMEGA小姐。」
 
輝人訂的是情侶包廂,工作人員幫她們帶完位之後就出去了,捧著一大包爆米花的安惠真環顧這個隱密度很高的包廂,最後貼在沙發邊緣坐下了。
 
「我們今天看什麼?」
 
「安娜貝爾。」
 
「???」
 
普通來說,約會不是都該看愛情片才對嗎?安惠真想起還得在這個密閉空間看恐怖片,即使是向來大膽的她都有點毛毛的。
 
結果電影開始了不足十五分鐘,輝人便半個人攀到她身上說會怕,安惠真的視線幾乎都被她擋住了,也就談不上害怕,反倒是覺得穿得帥氣的輝人窩在她懷裡瑟瑟發抖的模樣很搞笑。
 
「嘿,不是你挑的片嗎,怎麼怕成這樣。」安惠真把爆米花擱在旁邊,雙手環著丁輝人,可怕的畫面一出來輝人就拿起安惠真的手蓋住自己的眼睛。
 
「在網絡上看的,說是看恐怖片可以、增進感情哇啊啊啊好可怕啊媽咪!」
 
安惠真憋笑憋到不行,一副游刃有餘的她原來還在網絡上找約會指南啊。「那我們要不要離場?我跟你去吃點東西?」
 
「可是,這是我好不容易才訂到的情侶包廂…」輝人抬眼,一對水汪汪的桃花眼盯著她,可憐兮兮地抽了下鼻子。
 
「那我們還是看完再走吧。」
 
安惠真無法否認丁輝人真是該死的可愛。
 
如果再看她一秒可能就要吻下去了。
 
電影結束了,安惠真先上個廁所,讓輝人在戲院門外等她一會,她乖巧地說好,另一隻手已經從褲袋裡取出手機來,她沒輒地失笑。
 
在洗手間裡她認真地檢視自己的妝有沒有化掉,又整理了頭髮才出去,結果便撞見丁輝人和一個陌生女子在談笑風生。
 
那個女子對著丁輝人害羞的笑,不時把頭髮撥到耳後,這是什麼狀況?
 
安惠真不自覺地加快了步向二人的步伐,「輝人。」甚至還沒走到她們面前,已經按捺不住先開口叫她。
 
輝人回過頭來,燦爛地對安惠真笑了笑。
 
「我等的人到了,那麼先告辭。」
 
女子對她淺笑,「我知道了,再見。」
 
安惠真穿過輝人的手臂,往下抓到了她的手,在她有點驚訝的眼神裡扣緊了,大步離開戲院的範圍。
 
「是誰?」
 
走了一段路之後,她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什麼誰?啊…剛剛那位小姐嗎?」輝人噗哧笑了出來:「你吃醋啊?」
 
「是應該要吃醋的人嗎?」安惠真萬分認真地反問。
 
輝人笑著拍拍她的手臂:「她是來推銷我要不要去美容啦。」
 
美容?
 
她好一會沒吭聲,丁輝人還道她是因為不好意思而沉默,還想說什麼緩和氣氛,卻冷不妨聽到安惠真說「你皮膚這麼好她瞎了啊?」。
 
噗。
 
「…您真會。」
 
輝人朝她舉起大姆指。
 
兩人手牽著手,好久好久都沒有放開。
 
10
 
如是者她們約會了幾次,直到安惠真又接到一個大企劃,指名要她當製作人,於是她又重新返回工作崗位。
 
這次準備回歸的是個剛退伍的男歌手,入伍前就一堆迷妹為他哭倒在軍營前,所以他這次的回歸可謂野心之作。
 
於是安惠真又開始沒日沒夜的把自己關在工作室裡,不然就是捧著iPad去對方的公司談回歸概念,很多時候都是天泛魚肚白,她才疲憊的回到家小睡一會。
 
權赫禹,她的金牌搭檔,這次當然也參與了,但連他也很少見到安惠真,都是開了會就跑,連想多聊兩句的機會都沒有。
 
終於一次被他逮到安惠真在飯堂吃三明治,他快速的走過去一屁股坐下,劈頭就問:「你和輝人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安惠真不明所以地歪歪頭。
 
「現在公司都在傳你玩膩了她,你知道她又開始被前輩們使來喚去的嗎?」
 
「什麼?Shit,我怎麼沒聽輝人說過?」
 
這陣子她都忙於工作,唯一可以抽出時間來見她便只有非常短暫的休息時間,輝人也很懂事沒抱怨過什麼,往往都是提著食物和補品給她補身體,叮囑她不要太累了就走,安惠真這才發現最近她都沒有提起過工作的事。
 
把三明治摔到碟子上,安惠真猛地站起來:「她現在在哪?」
 
「呀~丁輝人,我上次叫你搶的限量玩具買到了嗎?」
 
「還沒,因為實在太多人搶了,我進得去的時候都賣光了。」
 
「什麼!連這麼小事都辦不到,真的是——我X。」
 
安惠真氣喘吁吁地走到輝人所在的辦公室,遠遠便聽到尖酸刻薄的找碴對話,氣得她握著的拳頭霹啦作響。
 
正想衝進去,卻冷不妨聽見丁輝人的聲音響起:「前輩,你知道我的職位是什麼嗎?」
 
「…啊?」
 
「我可不是你的私人助理,幫你搶玩具是人情,不幫你搶是道理,麻煩前輩說話客氣一點。」
 
「你——!」
 
地中海大叔無疑問的一敗。
 
安惠真聽著聽著就笑了出聲,自己怎麼會忘呢?這可是丁輝人,不是別人。
 
她禮貌地敲了敲門,幾雙眼睛同時轉向了她的方向,安惠真清了清喉嚨:「丁輝人你出來一下好嗎?」
 
輝人看到是她有點吃驚,但當然沒有剛剛對著她大小聲的大叔那麼吃驚,安惠真看到丁輝人向她走過來,這才覺得對方瘦了不少,瘦削的下巴像能夠切碎什麼般尖銳,倒是眼底的黑眼圈深了。
 
「惠真啊,你怎麼來了?」
 
「赫禹偶吧告訴我那些人又欺負你了,本來想過來英雄救美一番,可是機會被你搶走了。」她緊抓著丁輝人的手,一臉委屈地皺起了眉頭。
 
輝人笑了出聲:「哈哈哈哈真抱歉,下次你要出場的時候先告訴我,我幫你鋪個紅地毯再撒花。」
 
兩人站著聊了一會天,輝人便下逐客令叫安惠真趕快回去工作,沒想到會被趕的安睜著眼睛「可是……」,委屈地噘了噘嘴。
 
「不要可是了,你快點回去工作吧,我不想你天天睡不飽的。」輝人說,「而且啊你的易感期快到了是吧,趕快把企劃完成了對你比較唔——」
 
去他的工作,去他的企劃,去他的易感期。
 
安惠真終於明白了那些為美人敗光江山的皇帝到底在想什麼了,她捧著丁輝人的臉吻了下去,闊別一陣子的嘴唇仍舊如此令她著迷不已,她明知道辦公室的人都在偷偷瞄向她們的方向,但正因為知道大家都在看,安惠真才吻得更加旁若無人。
 
輝人的手本來在推拒著她,但是安惠真無意間散發的霸道和隨之而來的濃烈信息素,令輝人禁不住腿一軟,反應過來之前身體便先反應過來要迎合她了。
 
長長的吻既終,丁輝人紅著臉擦掉嘴角沾上的口水,安惠真見狀也伸出指腹幫她擦掉,「我不想工作了,我只想要你。」壓低了的撒嬌音,聽起來就像個幼幼班的小孩子。
 
「呀,笨蛋,這可是辦公室。」
 
「那又怎麼了,更超過的事我們第一次見面就做過了。」
 
丁輝人可沒料到安惠真會提起這事,這下連耳根都紅了,她把安惠真推離同事的視線,「啊~你快點回去工作啦!你這樣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啦!」
 
安惠真被推著走了兩步,然後猛地轉身,輝人便直直地撞進她的懷裡。
 
「我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
 
「丁輝人,當我的女朋友好嗎?」
 
「……哪有人告白得這麼隨便的……」輝人小聲咕嚕。
 
「這是先徵求同意,後面的事我會看著辦的。」
 
「哎——是不是我答應了你就會回去?」
 
「嗯。」
 
「好啦我答應你當你女朋友——欸你這是要拉我去哪?」
 
安惠真笑著回頭:「既然我們是先上車後補票的,現在補了票,自然是要回頭再上車嘍。」
 
「喂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安惠真!!!!」
 
END
 
 

 

arrow
arrow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透明箱 的頭像
    透明箱

    In between flying and falling

    透明箱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